清华小说

第13章 湖畔的冬天（第1页）

午饭之后，我像往常那样走出那两扇玻璃门。在门口站了片刻，就走到一边的油菜地去。那里晴天的时候，每天的午后，就会有两只黑白相见的小鸟，在菜地里觅食。我走近，它们也不飞，只是很快的向前跳去。它们和我的距离，基本是保持在五米左右。这大概是鸟认为的安全距离。我向它们靠近，它们就后退。

它们总是两个。我估计它们是夫妻，至少也是情侣。

我连着观察了它们好几天。前天我在观察了它们半天后，决定用数码相机给它们录像。但它们实在是太小了。我跟踪拍摄了它们半天，直到它们忍无可忍，或者是退无可退的时候，才呼噜的从菜丛里飞起来，落到了我背后的地方。像是一场捉迷藏的小游戏。但我回到屋里在电脑上下载后看，基本就看不到它们的影子，只好删除了事。

今天我没有打算给它们拍dv，只是想看看它们。但我转遍了整块油菜地，也没看到它们的影子。它们没有来。大概，确实是天气的事，它们不习惯在雨天出来。但它们不出门，在雨天吃什么呢？莫非它们也懂得储备食粮？没有看到鸟，我就继续的顺着公路往曹家庄的方向走。但走到加油站一边的地方，看到一个人开了辆咚咚咚农用三轮的人，将一车的生活垃圾往一个湖湾里面倒。那个地方，已经被垃圾和其他的土石填平了几座房子那么大。我想不久，那里大概就真的可能出现一座什么房子了吧。当然，这里离镇政府是很近的，不到五百米。政府不干涉，就肯定是默许。

那个倒垃圾的人，我认识。不过我并不知道他的名字。只是在我刚到这里的时候，在我所住饭店一边的那块荒地里，见过他在那里开荒耙土，后来就是栽种油菜苗。没错，我看到小鸟的那块油菜地，是他的。

但我今天不想过去跟他打招呼。我不想说，啊你好你来倒垃圾了啊！

我在距离他十米远的地方突然转身，往回走。

一会我听到咚咚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他在路过我身边的时候，用眼睛跟我打招呼，我装着没看到，拐到了一边的竹林里。

那两只鸟今天没有来。

我遇到一个种油菜倒垃圾的人。

我一个人拐进竹林后，对着一棵竹子看了半天。

然后，我回到饭店。老板和老板娘都坐在皖南山区特有的木头火桶里。我没有说话，径直的上了四楼。

四楼有一平台，我在天晴的时候坐在那里看书写作或喝茶晒太阳。现在，那里积着一些昨夜下的雨水。

在走去平台的时候，我看到厅中的台案上，有一本房东读四年级的女儿读的三字经。我顺手拿起走到平台上边渡步边翻看。

后来，又下雨了。2007114

《禅悦》

如果我能说服脚步

不往腊梅开放的

那个门口走

如果我能改变眼睛

不向灯光橘黄的

那扇窗口望

2007115

午饭大概是12点左右吃的。是一碗像年糕一样的白色元片。加上一些白菜的叶子。这样算是换了点花样。平时要么是炒菜米饭，要么是面条。

饭后我看到外面的阳光很好，就向老板小杨提议在外面的太阳地里下一盘象棋。我们曾经在晚饭后下过几次。每次都下得很艰苦。我们总是会拼到棋盘上空空茫茫。但我输的多些，原因是我不太会计算，完全是凭感觉走棋。而杨是生意人，一步棋会看很久，算几步。当然下棋如同战争，用计蒙蔽或诱导对方进入圈套也是取胜的手段。我设计一个妙招或者说是圈套，就要致他于死地的时候，他悔棋。这样以来，我煞费苦心摆下的埋伏就不但没有了用，还往往将自己置于绝境。今天也不例外。本来就要赢了，我已经在准备下一盘了，他将落下的子又拣了起来，放到了另外的地方。最后我只好输了。但这盘棋下了一个多小时。杨中间离开了一会，因为有人开车停在门前，来开房。

收了棋，我上楼。两个服务员小张和小李上来打扫卫生，说是要过年了，要大扫除。我的房间基本没有什么可打扫的。但我还是让他们进来例行公事。后来他们在外面走廊上擦洗窗子，我就开始洗几件衣服。连着阴雨了一个多星期，我必须在天晴的时候将衣服洗出来晒干。不然就会没有了换洗的。

水很冰凉。小张说这水是从山上流下来的。本来，老板在四楼顶上安装有太阳能热水器，今天晴天太阳也很好，应该是有热水的。但热水的开关好像被关上了，一点热水也流不出来。这样的情况在我来后一个月，就成了经常发生的事情。偶然打开，那一定是来了其他要住宿的客人。我已经在这里住了很久，快三个月了，虽原则上我还是客人，但已经不再享有客人的那种待遇。

洗玩衣服，大概有三点多钟。我到平台上，将午饭前晾晒在一架木梯和两只椅子上的两条被子收回屋里，再晚就保留不下太阳的味道了。

但收过被子感到太阳还是很好，就重新回到平台上。那里的椅子上，有我昨天去太平（黄山区所在地。当地人还是习惯称呼它原来的县名）购物时顺便买的一本《读者》杂志。杂志上的首篇照例是一个外国的亲情故事。我在午饭前读了一半放在那里。现在我想去看完这个故事，也是想多晒一会儿太阳。因为我不知道明天是否还会是晴天，还能晒太阳。

看了几分钟，抬头看到对面的山峦，在蓝天白云下面，被一层轻轻的紫雾包裹着。右面的山林中，伐木人的空通之声时有时无。我突然有了想写作的冲动。放下杂志回屋，将笔记本电脑拿到平台上，开始敲字。

就在我刚写下第一段文字的时候，太阳仿佛不欲我这样消受它的温暖，躲到了云的后面。

阳光一被遮掩阻断，身上马上就感到了冷意。

不过，即便不被云层遮挡，太阳也会在四点之前滑落到山的那面去。

我没有停下写作。写作仿佛是一种带有惯性的活计，一旦开始了，手就停不下来。

很好。在我将要结束这篇文字的时候，太阳又从云层里挣扎了出来，在落山之前，和我做了个温暖的告别。

它现在就剩下半边脸了。

等到它全部看不见的时候，我就必须回屋去，不然等待我的，肯定会是一场感冒。

一个人，不要有病。这句话是我十年前一篇小文章的标题，发表在郑州一家报纸的副刊上，编辑是当年和我一样单身漂泊的一个朋友。

现在，那位朋友已经不再单身了。但我依然如故，这警告也就还不能废去。2007125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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