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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 章(第2页)

绿萝蔫了两片叶子,倒垂在五年前的银桐文学新人奖杯上,那年她才20岁。

林深喝了口冷掉的速溶咖啡,瞥见文档里密密麻麻的删除线。《雾途》第三十二章卡了半个月。

手机又震。

是苏黎发来的合同扫描件:“抓紧签了这个影视改编,资方要加个女二,和女主有暧昧戏份。”附件里用黄标注着“重点:增加双女主情感互动”。

林深笑了,揉了揉太阳穴,拿起手机快速打开飞行模式,随意把手机扔在桌子上,哐当一声。

在电脑面前静坐了5分钟,还是无奈的叹了口气,扯下手机充电线。

谁想不小心勾翻了马克杯,褐色的咖啡渍团在地板上,楼下的烧烤摊飘来孜然味,混着隔壁情侣的争吵声。

林深心里憋了一团火,越烧越烈。

忍着强烈的不适,林深关掉飞行模式给苏黎发了一条微信:“明天下午2点,老地方,面聊。”随后直接关机。

春熙路的星巴克二楼,苏黎的MacBook亮着刺眼的数据图。

“你当还是五年前?现在网文市场要的是日更六千,是反转打读者。”她调出后台数据,折线图在阴天里泛着冷光,瞥了一眼林深,挑了下眉,语气平淡道:“《雾途》最新章点击量还没宋予一的机场街拍高。”

林深搅动着咖啡,转头看向窗外。

玻璃窗外,宋予一的巨幅香水广告正在更换,吊车钢丝绳勒进广告牌边缘,女明星的锁骨位置裂开一道缝。

“下个月房贷怎么还?”苏黎突然压低声音,“你妈留下的老房子月供八千六,网站保底分成可不够。”

林深看了眼她这幅深沉的样子,笑了起来,突然用一种上扬的语调说:“那就卖了呗。”

苏黎的指甲刮蹭着杯壁凝结的水珠。

她太熟悉林深此刻的神态。

眉尾松弛地上扬,仿佛在讨论今晚吃什么,可搅拌勺正以每秒三次的频率叩击杯沿,震得杯垫上溅开的咖啡渍都在战栗。

从高楼缝隙里漏出的夕阳横亘在她们之间,林深半边脸浸在锈红色的光里,睫毛在脸上投下细密的栅栏阴影,倒像把那些没说出口的话都锁进了囚笼。

她注意她领口第二颗纽扣,线头分明已经崩开半个月了,还倔强地搭在那里,随着她故作轻快的笑声危险地晃荡。

吊车钢丝突然发出尖锐的摩擦声,林深倏地转头去看那块剥落的广告牌。

苏黎看见她脖颈绷成一张拉满的弓,喉结处那颗小痣随着吞咽颤动,像墨水滴在生宣上不受控地洇开。

叹了口气,苏黎装作没看见林深眼眸深处快要溢出的眼泪。

放缓了语气道:“两个月,最多还能给你拖两个月。”说着起身拿过放在身边的包包,经过林深身边时,终是忍不住道:“你好好考虑一下,还有”顿了顿“注意身体。”

六点零七分的春熙路像一锅煮沸的红油,林深被推搡着跌进人潮漩涡。

蓝牙耳机早在半小时前就没电了,可她还保持着双手虚扶耳廓的姿势。

世界的各种杂音却还是毫不客气的席卷脑海。

夏季黑得晚,林深到家时,天却已经黑尽了。

推开锈住的防盗门时,林深踢翻了楼道里堆放的猫粮袋。

那是三年前喂流浪橘猫剩下的,如今结块成化石状。

玄关处的灯坏了。她摸黑打开手机电筒,光束扫过冰箱上磁吸的便签:「乖乖,冰箱里的东西记得快点吃哟!」,妈妈的字迹被油烟熏得发黄,她伸手摸了摸字迹,眯眼笑起来:“晓得咯,啰嗦。”

叹了口气,林深推开了强迫自己不去看的书房,书房里到处都是妈妈的影子,她坐到妈妈常坐的椅子上,学着妈妈的话说:“深深,帮我倒杯水。”

摇摇头,突然发现桌子下有一个木箱子。

林深掀开箱子,把防水布拿起来打开,成捆的泛黄火车票倾泻而下。

最底下压着本磨破角的《中国徒步旅行攻略》,里面夹着一张照片,是妈妈穿着冲锋衣站在不知道哪个山头比着剪刀手。

「原计划走到拉萨,结果大雪封山撤回。」相片上依稀能分辨糊掉的字迹。

浴室突然传来水管异响,她赤脚跑去查看时踢翻了一张手绘的「此生必驾」路线图。

路线图背面写着:「深宝,等我从拉萨回来,给你带酥油茶」,日期定格在妈妈心梗确诊前一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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